「《莊子》也是一部韻致深醇的哲理詩,卻以豐富見長。那豐富的神話或寓言,那豐富的比喻或辭藻,給了後世文學廣大的影響;特別是那些故事裏表現著的對藝術或技藝的欣賞,以及從那中間揚出的神的意念,影響後來文學和藝術,創造和批評都極其重大。」
------ 文學家朱自清
我國傳統美學,源遠流長,先秦時期的學說,百家齊放,極富美學體系,足為古典美學奠定哲學的基礎,於諸子中,論及詩情畫意、最具浪漫情懷者,當首推莊子,難怪民國詩人聞一多如此說道,莊子是「最真實的詩人。」「他的思想的本身就是一首絕妙的詩。」對此說法,學者均深表認同。
讀《莊子》一書,尤愛《知北迎》篇中的一段文字: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時有明法而不議,萬物有成理而不說。聖人者,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,是故聖人無為,大聖不作,觀作於天地之謂也。」
《莊子》是最富美學意味的經典,充分體現出其藝術的精神。在他宏遠的哲思中,碓認了「道」是最高的客觀存在的美,有其絕對性。他說天地的「大美」就是「道」,無需言傳!聖人只要存想天地的美妙,自可通達萬物的道理,盡享人生「至美、至樂」的精神。
德國哲學家尼采認為「藝術家的遊戲,亦即意志在常保其豐沛的快感欲求下,和意志本身所作的遊戲。」此語可引證道家思想向重「遊」的概念,也道出美與自由的因果關係。
莊子用「遊藝」說明遊心於「道」,亦即老子所言「遊心於物之初」,其中辯論魚樂、暢說蝶夢,不但為世人留下千古美談,也同樣指出藝術創作作為自由的真義:它是非目的性、以想像力及創造力為主,達至藝術化的人生,終成「至人、真人、神人」。
要達至遊心於「道」,莊子認為先決條件是,「無己」、「無功」、「無名」,這種精神狀態也稱之為「心齋」,又稱為「坐忘」。作為審美主體,「心齋」、「坐忘」的精神境界,乃必要的條件。
從審美觀照來看,觀照者必要擺脫實用的功利目的,始能發現審美的無限生機,這樣才能得到審美的愉悅。相對去看,以審美創造來說,假若創造者不能從榮辱得失的觀念中超脫出來,他的創造力必將受到束縳,也不能得到創作的自由和樂趣。
莊子從藝術中的技巧進探至精神的意境中,看「庖丁解牛」當可領會「游刃有餘」的最高藝術境界,故事中,庖丁說他所好的是「道」,並不重「技」,他在技之中見道,從而發揮了藝術性的效用。他從解牛中所得的享受,是在技術自身所得到的精神上的享受,亦即藝術性的享受。
庖丁解牛,說「未嘗見全牛」,這正是老莊的體道精神。由於他的「以神遇而不以目視,官知止而神欲行」,故心與物的對立亦告消解,解牛便成無所繫縛的遊戲,這樣便從技術層面進入藝術創造的層次,變作一種自由勞動和創造,更成為藝術家的藝術創作,因著充滿音樂與舞蹈的節奏感,故能創造出藝術的美。
德國哲學家海德格認為「心境愈是自由,愈能得到美的享受。」莊子的美學,乃欲成就藝術的人生,其「至美、至樂」的藝術精神,在使人的精神得到自由解放,即若藝術精神的層次,人人不一,但透過藝術創作與欣賞活動,仍可成為人生中最大的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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